小學國中放學後我騎著鐵馬回家...
十五歲時在就讀的高中附近找住所外宿,除了高三那年,每隔幾星期回家。
在中港路上或台中公園前搭台汽或私人營業的巨業巴士,也搭過十二人座的黑車。
車程約一小時,伸手可及之處常備袋子一只,因為我很會暈車抓兔崽子。
剛過十八歲時北上念大學,每隔幾個月回家。
搭著台鐵的莒光號或復興號。車程三到四小時不等。
二十歲那年,我跟著系上到德國明斯特大學(Universität Münster)當交換學生,第一次半年沒回家。
那次得搭飛機才能回家,風塵僕僕不少於二十個小時。
大學畢業後,開始在台北工作,搭著莒光號變成回大甲。因為騎著媽媽的摩托車亂逛時開始會迷路...
那些重劃區和田畝間新增的快速道路,讓我開始有了『少小離家老大回』的焦慮。
後來去了柏林城,在異鄉遊子相對的概念裡,
家鄉(Heimat)是台灣,要回家(nach Hause gehen)就得去機場報到。
現在為了工作搬到科隆城,從德東搬到德西,從冷漠僵硬的普魯士文化來到了說話好似在歌唱的箂茵河畔。
然而,如果時間和預算許可,一有機會,我便溜回(或逃回)柏林城...
沒能敢說是回家,因為我百分之八十的長物都在前房東海諾的地下室裡無限期的冬眠著。
今年二月初是我的嘉年華(Karneval)初體驗,
身處『異鄉』,滿街變裝變髮的人兒,看得我楞楞然,
因為柏林根本不重視宗教節慶,沒嘉年華這玩意兒...
茫茫然之餘沒朋友可問,更不用說要和誰一起狂歡。
該死的是,那段時間裡,『在家鄉』就快要過年,
雪上加霜的是除夕當天『在異鄉』這裡是嘉年華裡的聖灰星期三(Aschermittwosch)。
孤單乘上兩倍(doppele Einsamkeit)的那天,我還是得去工作,
既沒有『家鄉』鼠年的年夜飯,也沒有『異鄉』過嘉年華該有的飲酒作樂。
我不禁嫉妒起BCC新聞報導裡的中國返鄉人潮:
他們有家卻因為大雪交通中斷回不了家,可至少他們還有一個目標可去。
我則是等到隔一星期的週末,機票便宜些,坐飛機回柏林,在友情的懷抱裡補過節。
而這筆帳,也只能算到全球化(Globalisierung)的頭上...